苏珊大妈的梦想自白

作者:苏珊•博伊尔 来源: 《意林》杂志

  童年:爱尖叫的卷毛头

  我的故事真正始于1961年4月1日,我出生的那天。

  我在保育箱里待了几周后,医生才允许父母带我回家。他们说,围产期缺氧可能会让我的大脑受到点影响,“最好接受这个事实,苏珊可能不会有所成就,所以不要对她期望太高”。

  我相信,他们是出于好意,但我认为他们不该那么说,因为没有人能预言未来。

  他们不知道,我是个充满斗志的人,我一生都在努力证明他们看错了。

  小时候,我经常被父母带到医院复诊,每当临近下一次体检的预约日期时,家里的气氛都会发生变化。我那过去总是边做家务边唱歌的母亲,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我向她提问时,她也变得特别有耐心。我还受过矫正牙齿之苦,很晚才学会走路。我在爱丁堡皇家儿童医院做过许多身体检查,包括因为疑似脑膜炎而做的腰椎穿刺,还因为癫痫而进行过脑部扫描。

  我被诊断出有多动症,还有学习困难症,因为我很容易分散注意力。拿今天的话说,这可能叫注意缺陷多动障碍,但在六十年代,人们这方面知识匮乏,多动症往往会被当成精神病那样治疗。我坚信,他们给我打上那样的标签绝对大错特错,因为我父母对这种疾病心有余悸。在那些年月里,学习困难症还被看做是件耻辱的事。

  母亲:苏珊你给我站起来

  母亲照顾了我人生的大半辈子,她是我的守护者,就像磐石一般给我依靠。

  2006年的圣诞,妈妈告诉我,这会是她最后一个圣诞节。“苏珊,我活不了多久了,”她告诉我,“我希望你能照管好这个房子,照顾好小猫‘鹅卵石’,还有记住,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

  我一直没有理解她为什么要说最后那句话。我想她是想告诉我,要跟她一样坚强。

  “答应我,你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来度过人生。”她说。

  母亲一直很爱听我唱歌,但是,她现在也不会再听我唱歌了,所以我也不再唱了。

  墙上挂着的画是妈妈照着我小时候的一张照片画的,画中我还坐在一部童车里。有一天,我开始想,如果妈妈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会说什么?

  答案清晰地传来,就仿佛她对着我的耳边说话:“苏珊!赶快给我站起来,做点什么!”

  英国达人秀:那晚发生了什么

  海选前那个晚上无比漫长,胃里翻江倒海了一整夜。晚上7点半,我终于听到了工作人员报我的名字。那一整天,我其实都没怎么感到紧张,但现在,我心里突然如小鹿乱撞。等了那么久,突然我就没有时间了。我告诉主持人我斗志正旺。但事实上我双手直抖,口干舌燥,很想上厕所。

  我对自己说:“好吧,你要么厚着脸皮表演,要么紧张得在众人面前丢脸,但看在老天的分上,不管怎样,你现在都得上台去!”于是,我大踏步上了台,双手紧贴屁股——这个来自布莱克本的老娘们儿,顶着鸟窝头,穿着金色连衣裙,双膝打着战就这么登台了。

  我听见观众群中传来几声嬉笑。我意识到,已经有人开始嘲笑我了,但我这辈子被嘲笑的次数太多了,因此很擅长冷面置之。我要唱音乐剧《悲惨世界》中的插曲《我曾有梦》。因为我觉得这首歌说出了我的感受。我刚失去了母亲,仍然面对凄凉孤单的未来无所适从。我很寂寞,也很沮丧,因为我觉得我的生活不会改变了。这是一首很有力量的歌曲。

  于是我张开嘴巴,开始歌唱……

  第一个发言的是皮尔斯:“毫无疑问的是,你是我参与这个节目三年来见过的最大惊喜。之前你站在这里,大言不惭地笑着说‘我想成为忆莲•佩姬那样的明星’时,所有人都在讥笑你的不自量力。但是现在,再也不会有人嘲笑你了……”

  这段话到了我的耳朵里,只剩下“所有人都在讥笑你”。

  一巴掌就把我从天上打落到地狱。

  第二个说话的是阿曼达•霍尔登:“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你的情况下,你今天的表现实在令我太激动了。我真诚地相信,我们所有人都会反省不该以貌取人……”

  我只听见了“所有人都不看好你”。

  又是一记重拳。

  最恐怖的就是听西蒙的评语了,因为他总是毫不留情地说出真相。他说:“苏珊,从你站上舞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将大饱耳福。我猜得一点儿都没错!”

  “噢,西蒙!”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竟然说得那么幽默,毫不苛刻。

  “你是头小老虎,我说得没错吧?”

  “我也不知道啊。”我含糊地回答着,还傻气地扭动了一下,真希望大家没误会我的傻动作。

  皮尔斯率先表态:“我给她评审生涯中最毫无保留的一票支持!”

  我又做出了令自己不敢相信的一件事,我竟然又给了他一个飞吻。

  然后阿曼达说:“晋级,毫无疑问!”

  剩余不多的理智告诉我,根据比赛规则,获得两票支持就意味着我将晋级下一轮选拔。

  “你确定,阿曼达?”我迟疑地说。

  然后西蒙说:“苏珊•博伊尔,高昂起你的脑袋,回到你的小村庄去吧,三票支持通过!”

  事实上他说的我一点都没听到,因为整个剧院又再次沸腾了,我激动得手舞足蹈,但随即想起自己还在舞台上,好歹也该有些淑女的模样,于是赶忙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在清晨的寒意中,我瑟瑟发抖地推开家门,打开门厅的灯。“鹅卵石”跑来蹭着我的双腿打转,我们进了厨房,我给她盛上晚了很久的晚饭。然后打开暖气,陷进沙发里。终于可以脱掉高跟儿鞋,动一下酸胀的脚指头。我已经彻底筋疲力尽了,却还不想上床去睡觉,生怕闭上眼睛再次醒来时,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吃完晚餐后,“鹅卵石”溜进房间,跳上了我的大腿。

  “你绝对猜不到我今天干了些什么。”我轻轻地说,捋着她背上的毛。等到她眯起眼睛进入梦乡之后,我告诉了她今天发生过的所有的事。

  (变色龙摘自《天生达人》上海译文出版社图/周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