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饭须管饱

作者:乐羊子 来源: 《意林》杂志

  管饭最好管饱,实在管不了饱,也得好好把话说清楚,否则就难免招埋怨。

  这年头,有几个可以相互蹭饭的朋友,算得上一件幸事了。这种“蹭饭”性质类似聚会,朋友间说说笑笑,有益身心健康,何乐不为?然而,在很多时候,事情并没有这么浪漫。

  众所周知,韩信曾受漂母“一饭之恩”,这其实是标准的蹭饭。当年漂母在河里洗丝,偶尔管了韩信一顿饭,后者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漂母洗丝洗了几十天,韩信就天天跑到河边钓鱼去,鱼钓没钓着不知道,反正饭是混了个饱。临别之际,韩信心怀感激,对漂母说将来必有重谢云云。谁知漂母倒不高兴了,答复说我是可怜你这年轻人,可没想图你什么。

  韩信的运气并不总是这么好,他以前还认识一位下乡亭长,一到人家吃早饭的点儿,他晃晃悠悠就去了,捧起碗来就吃。时间一长,亭长的老婆不乐意了,她想了个狠招,一早起来做好了饭,端到床上和丈夫一起吃了。韩信来了一看,人家两口子吃过了,没自己的份。韩信心里有数,摸着咕咕叫的肚子 ,走了。

  韩信蹭完东家蹭西家的时候,他未来的老板刘邦也没闲着。刘邦常去大哥刘伯家蹭饭,但他做事的气魄非韩信可比,韩信是一个人蹭,刘邦则是组团来蹭。这很快引起了大嫂的不满,但毕竟是自家兄弟,吃饭不好躲着他,于是她也出了个狠招。有一次,大嫂刚做好羹,刘邦带着狐朋狗友来了,大伙儿先吃了点儿羹,还没吃饱呢,这时就听大嫂拿勺子使劲刮锅台,客人们以为羹没了,就叹息着走了。刘邦眼尖,看到锅里其实还有很多羹,一下子就气饱了。

  南朝人刘穆之是个穷人,但妻子江氏的兄弟们都有钱,他就常到他们家蹭吃蹭喝。有一次,江氏兄弟设宴款待贵宾,特意嘱咐他不要去。可这个大饱口福的机会,刘穆之岂能错过?他愣是大摇大摆地去了,酒足饭饱之后,又来了个新花样——要槟榔吃。江氏兄弟本来心里就不爽,挖苦他说:“槟榔是消食的,你老是饿肚子,要那玩意干什么?”最后也没给他。

  由此可见,蹭饭这事儿不容易,一般人干不了,心态差了不行,脸皮薄了也不行,但反过来说,蹭饭又是平和心态和增厚脸皮的不二法门。蹭饭这事要干好了,干别的也不难。这不,上述三位后来都发达得一塌糊涂。

  韩信以楚王的身份衣锦还乡,立即兑现了当年开出的“空头支票”,一甩手给了漂母千金巨资。下乡亭长的恩情韩信倒也没忘,给了他一百钱。充其量,这就是算了饭钱而已!

  刘邦当了皇帝,子侄封王的封王,封侯的封侯,唯独不封刘伯的儿子刘信。直到刘邦的老爹为刘信求情,刘邦才勉强给刘信封了个“羹颉侯”。颉是“克减”的意思,你道刘邦安的什么心?

  刘穆之后来官至宰相,他也知道感恩,不但请江氏兄弟吃山珍海味,还特别关心他们的消化问题,饭后命厨子拿金盘盛着一斛槟榔出来,请他们随便吃,把哥儿几个闹了个大红脸。

  按理说,不管是漂母、下乡亭长、羹颉侯他娘还是江氏兄弟,都是管过饭、行过善的人,但除了漂母外,其他人都没落着好,反而落了埋怨。究其原因,恐怕就是韩信说的“为德不竟”四字吧!也就是说,管饭最好管饱,实在管不了饱,也得好好把话说清楚,否则就难免招埋怨。

  一个人偶尔做好事不难,坚持做好事难;坚持做好事也不难,难的是坚持做好事而不图回报。这样看来,漂母一夜间变身超级富婆,也就不足为怪了。

  (青青摘自《滨海时报》2012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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