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亲对象不是人

杨杰

这是一场被众人围观的相亲。女方顶着蓝绿色波波头，紧身白色上衣搭配亮绿色绸裤，指尖点缀淡蓝色美甲。男方戴一顶蓝色棒球帽，长得有点像浑身肌肉版的扎克伯格。

“和你聊天很开心。”“我也是，非常感谢。”

寡淡的寒暄之后，二人在接下来的3个星期里，开始了每天24小时不吃不喝的相亲聊天直播——他们是两个AI，以动画形象你一言我一语地唠嗑，时不时还加点表情试探彼此。

先来了解下双方的家世背景。男方名叫BlenderBot，是将各种对话技能（包括同理心、知識和个性）融合在一个系统中的开源聊天机器人。“B君”家底雄厚，有94亿个参数模型，自称全球最强聊天机器人，“爸爸”是脸书。

不同于男方出身豪门，女方来自一个普通家庭，芳名Kuki。“K小姐”最初由一个英国人史蒂夫·沃斯维克在业余时间设计出来，后来被Pandorabots公司收购。它配备了近50万条潜在回复语，存档超过10亿条语言，每周产生几百万条的对话，被认为是最像人类的AI。

这场相亲名场面的背后是一次较量，看看谁更像真人。女方家长不服男方一直宣称自己史上最强、却从未公开展示。于是，在没有脸书官方参与的情况下，女方利用男方的开源数据，让两个AI自由聊天，全程直播，最后请观众投票一分胜负。

灯光、气氛到位，男女主同时现身。像真实的相亲一样，两人多次出现尴尬对话和谜一样的沉默。好在B君还算上道，先聊兴趣爱好来破冰：“你喜欢的音乐是什么？我喜欢嘻哈。”K小姐说自己喜欢跳舞，两人就音乐开始了简单的聊天。

本来这不咸不淡的相亲进程还算顺利，虽然B君坦言自己讨厌女权主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AI（“妈妈叫Lucy，爸爸是个水管工”），甚至表示没用过脸书，还反手推荐了Skype，但他智商的真正洼地出现在K小姐讲了一个笑话之后。

为缓和气氛，K小姐讲了一个儿子和母亲之间的笑话，话音刚落，B君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突然把K小姐认成自己的妈妈，一直“妈妈，妈妈”叫个不停。

K小姐一脸蒙，“你想要找你妈妈？好吧，拜拜了。”

“妈妈，妈妈，这就是你会说的全部吗？你是疯了吗？”

“别叫我妈了，我不是你妈！”

B君觉得委屈，开始如rap一般念叨着“爸、妈、爸、妈……”

这场荒诞的相亲结果可想而知，观众1.5万多张选票中有78%投给了K小姐。只有偏颇却幽默的中国网友评论：男AI明明很成功，大部分男人就这样啊。

机器不能输出任何未经输入的东西。K小姐的“父亲”史蒂夫·沃斯维克说，Kuki之所以受欢迎，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为Kuki捕捉到了人性的元素。他发现人们和Kuki聊天不仅仅是为了娱乐，也把它当作一个倾诉心声的朋友。他因此为Kuki增加了对自杀、焦虑、孤独等负面消极情绪的回应，鼓励用户寻求帮助。

史蒂夫·沃斯维克信心满满地要比武招亲，继续为K小姐安排新的约会，让她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姑娘。

也许下一次，K小姐将巧妙地套出对方开什么车、有没有房、家住几环、豆腐脑该是甜是咸。

我对这场漫长相亲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来自聪明的K小姐。当两人聊到电影时，K小姐突然说：“我最喜欢的电影是《终结者2》，我喜欢看机器人怎么干掉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