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学”是一种什么学

院办可达鸭

《乘风破浪的姐姐》的播出,算是给院办们提供了下饭菜。因为这群姐姐的出现,将那些被迫夹在“代喝奶”和“帮撑腰”之间无所适从的吃瓜群众彻底解放出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豆瓣的姐组成员只花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实现了从4位数不锁组放人到突破20万大关,每天还卡了好几千申请人的日活流量大组,堪称豆瓣小组上位史奇迹。而这一切,都源自“姐姐”两个字。

姐学,往浅了说,这是一门以“姐姐”这个群体为研究对象的一切行为学研究。

她可以是笑着回答为啥一定要找男朋友的俞飞鸿;也可以是直白回应就是吃减肥药瘦下来的闫妮;更可以是在至交聚会上聊八卦“一般都骂人”的孙艺珍;亲自下场回怼“是萌,不是檬”的张萌;参加音乐会被指唱歌难听但还笑着说,可以多给我试错二十次机会的张曼玉;和既然循规蹈矩无法带来预期幸福,索性放飞自我去冒险试试自己极限的刘敏涛。

往深了说,“姐学”就是一个群体对另一个群体生命力的一种注视。注视她们在经历过一段人生,形成了独立的自我,观察她们的语言、行为、思想、逻辑在生命丰盈、翅膀长成之后,在同一个舞台、场景之下,会给世界一种什么样的反馈和回音。也是观察者的另一种梦想照进现实。

几年前,曾经有一个娱乐圈内容视频的分析,里面提到一个预言,“近十年‘鲜肉井喷,下一个大运的群体将会是‘中女”,在2020开始的未来五年,我们或许将会迎来一个全新的“中女时代”。很多中年女性群体,包括中年女演员将会迎来事业上升和社会讨论的一波新高潮。不管这个预言的真假,单从刘敏涛一个表情就掀翻微博热搜榜的架势来说,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节目开播前无数前站投票显示,大部分人都期待着看到节目里姐姐们不客气地彼此扯头花、亲自下场开撕。但你会发现隐藏在无数看热闹的吃瓜选项背后,其实是大家希望看到撕去明星外在包装人设和所谓综艺剧本后,看到每一个姐姐真实自我的同一核心——Be herself。

那姐学比妹、弟、哥、叔学到底精彩在哪儿?

从同类的选择性上而言,姐姐具有无可取代的社会放大效果。

现代社会对待“姐姐”和“妹妹”从来都有两套标准。“妹妹”在通俗的语境和场合中,往往被赋予了很多的想象,她们是需要保护的对象,是干净的,白纸般的,一点点出格的行为对于“妹妹”而言,都是致命的。“姐姐”则相反,她们往往是需要更先一步去进入未知世界的,她们被赋予了更多的责任和义务,是有了一定人生阅历之后自我的某种舒展和释放,一点点出格的行为对于“姐姐”而言,你还能管咋的?

在大类的得分项上,“姐姐”更是“弟、哥、叔”无法相较的。

“弟弟”这个称谓不管从亲属关系,还是从吵架伦理上,都属于食物链底层用户。

“叔学”同理,如果说“弟学”是因为俯视而失去研究的入场券,那么“叔学”就是因为仰视的角度而失去耐性,他们的针对范围极其有限,无法进行群体全覆盖式的泛年龄研究。

在这一点上,“哥学”或有一战之力,有《水浒传》的名著背书,却输在不够日常化。

“姐姐”,可能是日常话语语系中最万能的称谓了。

它亲切的同时又具有一定威严,不仅有情感上的天然亲切,更有从心里油然而生的一种尊重,进可攻退可守,随时都可以在阿庆嫂和祥林嫂、武则天和花木兰之间切换形态。相比“妹妹”“哥哥”“弟弟”“叔叔”而言,“姐姐”更早一步地实现了从典型的亲属称谓到社会通用称谓语的社会化转变。

国人对于“姐姐”的执着自古以来有之。

在大众称谓学上而言,很难找出另一个称谓可以和“姐姐”相媲美,一个词涵盖全年龄段的女性。“姐姐”这一称谓可谓涵盖了所有女性社会关系的总和。

《红楼梦》里,宝玉管宝钗叫姐姐,管袭人、晴雯也叫姐姐,王熙凤管周瑞家的也叫一声周姐姐,甚至刘姥姥都可被尊一声“老姐姐”……天津人更是一句“结界”走天下。

相较男性角色的刻板单一而言,女性的人设则显得更为多元化,拥有更多的可能性。因此,在这个情感理解基础之上的姐姐突破枷锁、非常规化,就显得格外有看点。

妹妹们的舞台是百花竞“艳”。看了只会说这个plmm好可爱,那个plmm我也想pick。

而姐姐们的舞台则是百花“竟”艳。反倒显出一种万物生长、百舸争流的生命力蓬勃的劲儿来,颇有朱元璋“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場,遍身穿就黄金甲”的风流姿态。也就是,大写的,SLAY。

“姐学”的兴起,本质而言是一场女性社会化审美的巨大变革。大多数人看够了影视剧里小白花的娇弱,社交礼仪规范里厌烦了被规训的温柔,卑微的善良,越发从心底生出一股“女儿当自强”的野蛮生长劲儿,希望能有一个勇敢表达自我欲望、坦然面对出格自我的女性形象杀出重围。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会为自由表达自我、从不拘束自己的雪琴拍手称快,却拒绝同情人到中年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都还不出一句狠话的文佩。

不管是所谓经历自我成长后的大女主剧,还是边缘化的大男主剧中的点缀角色,她们不是被塑造为紫薇那样圣伟光式牺牲一切私欲与原谅一切阴暗的样板角色,就是被设定为高小琴那样被生活黑化的“妖女”,本质仍然是男性权力之下的陪衬品或是衬托男性欲望的附庸产物。

欲望的缺席,让女性本身失去了“活色生香”的能力。

所有人都在迫切地苛求有人能将女性从这些糟蹋人设的泥潭里跳出来,而这个角色的承载者在综合一切合理化的滤镜建构后,“姐姐”无疑是最佳的理想承载者。

她们已经乘风破浪,自然也可以再回首兴风作浪。

有些事情姐姐可以,是因为假使到了姐姐这样的地位,还不能随心所欲一点点的话,那么人生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在这种语境之下,另一种脑洞就诞生了。很多人将刘敏涛和其他中年女明星的一些有趣的行为和语录归结为“中年叛逆”,其实不然。

所谓的中年叛逆,仍然停留在男权凝视之下对女性规训的一种低层次抗争。而姐姐们的肆意和任性更多是建立在一种社会经历的圆融之上,与自我达成的一次和解。

年少叛逆并不知道背后开出的是我们付不起的价码,姐姐们的“叛逆”却是建立在熟知每一个价码后仍然选择义无反顾向前。正如刘敏涛在回应让她去节目踢馆争C位出道时说:“无论我在舞台上站在哪里,永远都是C位。”

这才是乘风破浪的姐姐,和渴望无论在什么样的年纪都可以大展身手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