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贼之贼

邓刚

从乌贼鱼的“贼”字上看，就知道它有多么狡猾和狡诈。有研究者说，乌贼鱼其实不是鱼，而是一种退化的贝类。但我觉得它是进化的贝类，因为这家伙嘴巴四周长着十条腿。而且它身上的颜色能赤橙黄绿青蓝紫地随时变换，明明是黑色的乌贼，一会儿却变成了黄色，转眼间又变成了红色，令“敌人”眼花缭乱，捉摸不透，只好停止追击。有人做实验，将乌贼放到黑白相间的马赛克上，乌贼身上顷刻就出现黑方块和白方块的马赛克花纹。这也说明，乌贼的艳丽“打扮”，不是炫耀它的美丽，而是与周围的环境颜色相符，以逼真的伪装效果，或捕捉食物，或保护自己。乌贼的变色本领还有第二个功能，就是利用體色表达感情。乌贼一会儿阴沉灰暗，一会儿孔雀开屏，多半是因为情绪低沉抑郁或激动兴奋。到繁殖季节，雌乌贼用五彩缤纷的颜色表达对异性的爱慕。它们常常在自己的躯干上“涂”上一道道斑纹，犹如穿上了漂亮的睡衣，等待着雄乌贼来同它共度良宵。乌贼不仅会变色，还会变形，因它主要吃鱼、虾和蟹子，因此它能将众多的腿脚并拢在一起，身子最大限度地拉直，让人看去绝对是一条流线型的鱼在游动，这样它就可以混进鱼群里，伺机下手；它还会撒开十条腿做出伸缩前进的动作，俨然是一只水母，以此来麻痹虾和蟹子，然后猛然现出原形向它们进攻。更令渔人吃惊的是，乌贼竟能模仿渔夫钓鱼的角色，其钓鱼的技巧比渔夫还智慧并有效。首先，乌贼将自己躲藏在一个礁石缝隙中，然后伸出一条长腿来钓鱼，长腿最前端的柔软部分像小虫子一样扭动，犹如渔翁钓竿下的鱼饵。一些饥饿的鱼发现了，便张开嘴来吞食。乌贼便顺势将柔软的长腿伸到鱼的喉咙深处，然后用腿前的吸盘吸住鱼的喉咙，很轻松地将鱼拖到自己的嘴里。

在海洋生物中，乌贼最惊人的能力是游泳速度奇快，它要是全速向前飞奔，比流线型的鱼还要快数倍。有科学家用高级仪器测算，乌贼最快每小时能游一百五十公里，大大超过高速公路规定的最高时速。乌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高速度呢？原来它的前进原理与喷气式飞机一样：利用反作用的推力。在乌贼的肚皮上有一个漏斗管，吸足了水之后，再猛力地喷射出来，就产生了反作用的强大动力。人类的喷气式飞机才诞生一百多年，而乌贼却生存了千千万万年，从这方面看起来，乌贼还是人类的老师。

倒霉的是乌贼也谈情说爱，更倒霉的是它竟然不知天高地厚，也要学着人类那样寻找爱情的洞房。雌乌贼还要在洞房里“坐月子”，养育和保护下一代的小乌贼。为此，众多的乌贼为了寻找空螺壳来当洞房而大打出手。但突然，它们停止了打斗，因为海底出现了一排排宽敞舒适的空螺壳洞房，任乌贼随意挑选。这真是天赐良缘，一对对乌贼欢喜若狂，纷纷相拥着钻进螺壳洞房，亲亲热热，窃窃私语，做着爱情的甜梦。然而它们想不到，这些所谓的洞房，其实是人类用水泥和金属做的假螺壳。等到所有的螺壳都装满爱情时，人类便按动机关，将拴着螺壳的绳索拖到甲板上。从爱情甜梦中惊醒的新娘们全都傻了眼，冰硬的甲板使它们无法舞动柔软的腿脚，只好一个个护着沉重的肚子，在甲板上蹒跚爬行。当然，最终只能是爬进人类早已准备好的鱼舱里……然后，清空的螺壳再次沉入水面，布满海底。不用过很长时间，里面就又会住满新婚的乌贼。

人类不必担心，乌贼虽然有着超常的能力，甚至聪明无比，但永远也不能识别人类的“洞房陷阱”；这一代乌贼钻进去，下一代乌贼还会继续往里钻。不过，人类要是继续这样残酷无情地设陷阱，那就不会有“再再”下一代的乌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