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玫瑰

作者:解学功 来源: 《意林》杂志

  看着曲少祥头也不回的背影,齐小娅觉得非常恐慌。她很想开口叫住他,但是该死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她站了一会儿,环顾她身处的街道,这条街她每天下班都会经过,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摸回家,但是此刻,在雾蒙蒙的秋日天气里,它变得狰狞和陌生起来。她打了个冷战,开始默不作声地追赶起曲少祥来。她一边追赶,一边在心里懊恼着不争气的自己。

  当齐小娅就要追赶上曲少祥的时候,疾驶而来的车流把他们隔开。每辆车子被一股气体包裹着,当车子就要撞上齐小娅的时候,她就被那股气体弹开。齐小娅在车子中间弹来弹去,她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她终于大声叫喊着求救,但是曲少祥已经横过了马路,毅然决然地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他们家在十八楼,从那股气流里逃出来的齐小娅觉得头昏脑涨,加上愤怒和伤心,她气势汹汹地一口气从一楼冲上了十八搂,电梯都忘记坐。

  那道反锁的门让齐小娅彻底爆炸了:“曲少祥,你个王八蛋,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开门!我要跟你离婚!”

  房间内一点声响也没有,齐小娅把那扇阻挡她的门当成了她的丈夫,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她突然听到了一种破裂的声音,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扇门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是从她脚底传来的,她低头看,走廊上的裂痕像某种藤类植物那样急速地爬行和扩散着。齐小娅一下子掉了下去,她居然还有心思在心里战战兢兢地数着楼层数:十七、十六、十五……三、二,当她要掉落到地面的时候,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她的胸口憋得像要烧起来,她用尽了一切力气终于吐出了那口气。

  汗津津的齐小娅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晨光从窗帘一角钻进来,屋子里的家具显出了朦朦胧胧的轮廓,她看了看躺在身边,依然睡得一脸心满意足的曲少祥,意识到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实际上,昨天下午,他们确实在那条街上争执起来,起因是齐小娅想要让曲少祥陪她看一场电影,但是那部电影曲少祥早已经看过了,并告诉齐小娅,那是让人无法想象的一部烂电影。

  这反而让齐小娅坚定了要他陪自己看这部电影的决心,她才不在乎这部电影怎样,她只想证明曲少祥是不是跟从前一样在乎她。

  她的固执,终于让曲少祥像她的梦境里出现的画面那样,扔下她掉头就走。跟梦里不同的是,曲少祥走了几步,又转过了身……但是,那部电影他们终究没有看。

  他们结婚已经两年多了,在此期间,情人节、结婚纪念日、三八妇女节……每个节日曲少祥都会送齐小娅礼物,但那些礼物却变得越来越平庸和实际,从一开始的玫瑰、巧克力变成了现在的一个发卡,一件毛衣……

  今天是周六,她当然也记得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齐小娅像平日里那样早早出了门,这样才能在早市买到最新鲜的蔬菜、牛奶和肉类。

  回来的路上,齐小娅开始盘算着时间,中午她该去理发店做个新发型——她应该还不需要去美容院,她衣柜里的每件衣服的款式和颜色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不行,还是得去买一件最新款的……今天一定要想办法让曲少祥送自己一束玫瑰,跟从前那样。她在心里自言自语着。

  齐小娅做好了早餐,去卧室叫曲少祥起床的时候,曲少祥早已经不在那里了。这可就怪了,周末他一向喜欢赖床,从没这么早起床过。齐小娅把手伸进没有叠的被子里,那里连一丝热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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