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做可爱的女孩了,想做你女朋友

作者:鹅打 来源:《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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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傅清舟是发小,住对门儿,凑在一块活生生俩蔫土匪,偷鸡摸狗,坏事做绝。小时候总是傅清舟指挥我,去拔这块的葱,去摸那片的狗,我脑子转不过来弯,有时候人明明只是在家中坐,锅和棍子就不请自来。

  但山大王还不是轮流做,长大后大家发现,傅清舟白长了一副伶俐的聪明样,小升初的那场考试,他三门分数凑起来还没我一门高。

  从此,我和傅清舟之间不平等的地位洗牌般对调,我说一他不敢说二,有时候我霸道起来,没轻没重地捶上他一顿,傅清舟也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捉开我的手说打疼了,你别闹了。

  但我妈最偏心傅清舟,冤冤相报,我一欺负傅清舟,我妈就欺负我。

  她总说你少欺负人家,人家只不过让着你。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开始和尚念经,装作听不到的敲钟样儿。

  “你看人清舟每晚十一点前准时睡觉,你能不能学学,别老熬夜了?”

  “那是傅清舟怕死!我可不怕。”我梗着脖子顶回去。

  “成,你不怕死,那你怕疼吗?”然后就看我妈悄悄拿起棍子。

  啧,我妈就这样,讲着讲着就开始动武。---2---

  不过我也知道我妈为啥偏心傅清舟。傅清舟爸妈离婚了,他跟着爸爸生活,然后,傅清舟就没有妈妈了。小孩没有妈妈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傅清舟也就是从那之后,肉眼可见地颓唐下来。他聪明,但不肯学,而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小孩倔,他的叛逆来得不动声色。

  小伙伴跌倒后,我应该尽力去捞他一把,这是我妈教我的。于是我那时每天都和傅清舟一起上学放学,瞅准了机会就去安慰他:“没事的,傅清舟。”

  唯一可惜的是,我眼神不太好。

  “你看,芭比娃娃也没有爸爸妈妈。”我举起芭比娃娃放在他面前。

  我总是一边玩芭比一边陪他,可惜我爸买的是那种盗版芭比,头发如枯草,五官以一种惊人的比例组合在一起,连眼睛都泛着绿幽幽的光。

  娃娃模样之恐怖,以至于成功吓哭了小傅清舟。

  而傅清舟一哭,我头皮就紧着跳,他这种哭法,不尖厉也不瓮气,只有一个坏处——就是会把我妈招来。

  于是我又手忙脚乱地去给他擦眼泪,十八般武艺地哄他开心。

  “虽然你妈妈离开了你,但我,”我伸手去掰傅清舟的头,让他看着我,“我永远都不离开你。”没撒谎,那瞬间,我真的有看到傅清舟的眼睛亮了一下,像在临摹银河上的天体。---3---

  就这样,在我妈的刀枪棍棒下,我和傅清舟坚韧地进入了青春期。

  傅清舟的成绩一如既往很烂,却早早就戴上了眼镜。

  我有一次想不通,揪着耳朵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朝四周看了幾眼,凑过来偷偷和我说:“平光的,没度数,这样你妈就不骂你熬夜看小说坏眼睛了。”

  我扭扭捏捏半天也没好意思领情,装模作样地踹了他一脚,说傅清舟你这可是害我,我眼睛真坏了该找谁啊。

  傅清舟挨着打也不吱声,但没过两天,我发现他又悄悄把眼镜取下来了。

  傅清舟就是这样一个人,性子慢,火全在内里烧,无论你灌的是滚油、铅水,甚至硫黄,他哼哼两声就挺过去。但他对人好又是要了命地好,我有时候觉得,与他相处像是一场豪赌,因为筹码需要哗啦一下全扔出去。但我想我这个赌徒是好运气的,因为我赢了。---4---

  在我妈催着让我给傅清舟补习功课的多少个下午,关上门来,他就乖乖坐在床尾看我给脚指头涂指甲油。

  涂脚指甲油是项技术,里面名堂挺多,在保证手稳的基础上,还要确认脚背蜷曲的角度适合下手,搭配更要协调。

  对,我的意思是,给脚涂指甲油的姿势,真的很难看。

  我知道难看,但在傅清舟面前我没有任何包袱,傅清舟最好的一点是,他完全不像同龄的男孩那样嘴贱,他不打趣你,也不中伤你,并且根本不会觉得那些半真半假的玩笑话有趣。

  傅清舟高中时已经长得很俊俏了,时不时就会有人在贴吧上发帖,标题好大胆:三(8)班的傅清舟同学,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这个时候就轮到我出马了,我涉猎贴吧久矣,旗下马甲无数,于是这踢一脚,那开一枪,就利利索索地把消息放出去了。

  有啊。傅清舟有女朋友。是他发小。人漂亮,成绩还特好。所以,别打他主意了。

  我知道傅清舟绝对看不到这些,于是张牙舞爪地猖狂起来。但这些真的只是恶作剧的玩笑话吗?

  我心里是坦荡荡的,毕竟傅清舟他有多好,谁会比我更清楚?---5---

  当然,我跟傅清舟也吵架。主要怪我,其次怪我妈。

  我妈有时候太疼傅清舟,肉只往他碗里拣,我小心眼,看不下去,讲起话来又口无遮拦,就烦叨叨地说傅清舟,你能不能找你自己亲妈去,成不成?

  傅清舟回头剜我一眼,那一眼就阴鸷起来,我一瞧,完了,伤人心了。

  可我这边刚想道歉,手臂上的肉就被我妈揪起来,才喊疼求饶的工夫,傅清舟就没影了。然后,冷战开始。

  最长的一次,我们半个月没讲话。

  最后还是等到体育课跑圈,大夏天的,暑气一波接一波,我跑到一半头晕目眩,一栽就倒了下去。颠簸着醒过来时,才发现是傅清舟抱着我走进医务室。

  我们不是一个班,傅清舟这堂课也不在室外,所以当我在他怀里看着他把自己跑成了一只船艄时,纳闷地问他怎么在这里。

  “嗯,三(8)班傅清舟的漂亮女朋友晕倒了,那我不在这里,该谁在这里?”

  “是不是啊,发小?”他没看我,冲着前面勾起嘴角,语气中是少有的戏谑,仿佛木头开花,小时候那股聪明劲此刻又回来了,而我背地里的小把戏,他都知道。

  我只是靠他靠得又紧一点,想他知道就知道了吧,我才不怕。---6---

  医务室的窗生了锈,傅清舟推了几下没推动,只好随它敞着,偏偏又每一道光都生着热气,烦闷地将我们簇拥,我燥热得不行,坐在床上用傅清舟的校服衣角擦汗。

  “放学去我家吃饭?我妈可想你了。”

  “好啊。”

  傅清舟点点头,索性冲着窗子背过身来,将校服掀开,让我半个身子钻进去遮阴,凭空造了一道暗渠给我。

  “以后不准不理我了。”连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开始撒起娇来。

  “好啊。”他将头又点上一点。

  “傅清舟,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听我的话啊?”

  他还是点点头,笑着说:“好啊。”

  哎呀,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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