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寒极做证

张昕宇

回到零下71.2度纪念碑,我和梁红拉着一面国旗,留下了历史性一刻。

再搜奥伊米亚康,就不只能看到西方面孔和三色旗了,中国人征服了那里,五星红旗也留在了那里。

于我个人,我来寒极,有两个愿望,第一个已经实现了,在纪念碑下,寒极也见证了我的第二个愿望的实现。

我让梁红在纪念碑下多摆些pose,拍几张照。自己跑到魏凯身边,不料他脱下裤子,从里面口袋摸出一个盒子。我小声说:“你要藏得这么紧吗?”那是我准备给梁红的惊喜,怕放在我这儿被发现。

回到梁红身边,我说:“梁红,我要向你求婚!”

她乐了,笑着说她不信。我扑通就跪下了,打开盒子递上,说:“嫁给我吧。”

盒子里,是戒指。

梁红呆住了,笑脸仿佛被冰冷的空气凝固一般,紧接着就看见她眼角有眼泪流出来。我知道那是给感动的,我成功了。我赶忙爬起来,给她擦掉。奥伊米亚康可不允许人多愁善感,眼泪会冻在眼睛上。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梁红连说了三句,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给她戴上戒指,说:“你得忍着点儿,这儿太冷了,套上去会刮掉皮的。”

“这辈子,有这么一次,够了。”梁红还在感动中难以自拔。

这事儿还没完呢。我在很多年前就承诺过,要在北极向梁红求婚,在南极跟她结婚。可能后来她把这事儿忘了,刚好,又给惊喜留了余地。

奥伊米亚康也真给面儿,就在我们面前,有一块天然的心形雪,突兀出来。

这事儿说疯狂也疯狂,说浪漫也浪漫。在我们的爱情里,给梁红一些特别的记忆,是我多年的夙愿。

从我俩的认知里,有“情侣”这么一个词开始,我和梁红就是情侣了,从确立恋爱关系到现在,得有20多年了。

夫妻无缘不聚,估计我俩的缘得修了好几世。

从小时候跟着我在地坛公园寻宝开始,到长大点儿骑着自行车去北戴河,再到清迈去倒腾货被人用枪指着,直到现在跟着我来寒极露营,梁红就一直跟着我,一次都没露过怯。有几次我觉得目的地挺危险的,有点儿犹豫,结果她一句“你敢不带我去试试”。没辙,情侣档一起上路。

记忆闸门被打开,记忆线再往前退回几帧。

我和梁红是从“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开始的。

20多年前的北京,月坛南路,一个扎着麻花辫、踩着弹簧步的小姑娘,“蹦”入我的视线的时候,我和梁红这辈子算是彻底“纠缠不清”、分割不开了。两小无猜有了。至于青梅竹马这个,倒也真有,不过“郎骑竹马来”,我这个“郎”骑的不是竹马,而是摩托车,拧了一枝玫瑰花,直接开到了她们学校二楼的教室。靠这一手我俘获了她。

“绕床弄青梅”的故事也不缺,从部队退伍之后,我半夜騎车带着梁红,被一酒驾的撞飞,她没事儿,我则直接脚后跟朝前了;躺在医院做手术,还差点儿截肢。梁红天天白天上课,晚上到医院围着我的病床转。这一回合,她征服了我。

再后来,跟所有人一样,为了实现让生活更好的小理想,我们玩命工作。我们俩开过小吃铺、摆过冷饮摊、卖过羊肉串,还承包过公共厕所、打扫过街道、卖过豆腐、倒腾过首饰等,梁红一路相随,不离不弃,一直是我的“老板娘”、好搭档。

总结我这前面几十年,就是各种折腾,臭过美、呛过水、断过腿、追过尾,就是没出过轨。

到决定环游世界的时候,我和梁红,已是她中有我,我中有她了。

梁红也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在学开飞机的时候,很辛苦,她一直陪着我。到我能自己驾机的时候,一句带她去摸摸云彩,她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梁红一直说,我送她最好的礼物,是一抹彩虹。有次我们一起除草、浇水,时间太长,她干得很烦躁。我说,送你点儿东西,举起水管,对着太阳喷射,一道彩虹就出现在她眼前。

如此一个虚无的礼物,她却一直记着。

说老实话,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理想中的另一半,应该是巴黎的那种时尚女郎。但是当我和梁红,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碰到一块儿时,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都落地了,我和她就是天生一对儿。

爱情爱情,我觉得爱和情得分开来说。爱这种荷尔蒙的分泌,也就两三年到头了,剩到最后,都是情,亲情。现在我和梁红之间,应该不叫爱情,现在就应该算亲情,但是这里面又掖着爱的荷尔蒙。

一路走过来,我和梁红在互相改造对方。虽不能说我俩三观一致,重要的是,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走了许多路,对应该选择的生活方式、追寻的生命态度,达成了一致。

这命题很大,因为有岁月积累的默契,它已然无坚不摧。

来寒极之前,我很担心梁红会吃不消,怕她出事儿。一路下来,我的担心稍显多余,她乐在其中。房东家那条狗都跟她混熟了。

露营这一仗,梁红也赢得漂亮。对于极限的挑战,作为女人,她的难度比我更大,但是她坚持下来了。世界上第一个在奥伊米亚康露营成功的女人,这个荣誉是她应得的。她接受那枚戒指,其实是她给我的赏赐。这一路有梁红相伴,也是上天给我的馈赠。我很幸运。

感谢奥伊米亚康,它让我们的爱情,也在这里凝结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