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警察唠嗑,我问过他们一个问题:在以前那个年代,没有手机,生活会不会特别麻烦和无趣啊?
有位老哥一开始说“当然啦”,20世纪80年代他们抓贼时最怕走散,那时候连呼机都没有,行动中丢了搭档简直就是灾难。一开始他们走散后都是回队里集合,但有时候距离太远,几次集合下来一天就搭进去了。后来他和搭档合计了个办法:给京城划分了不同区域,每个区域设定一个联络点,在哪里走散就到附近点位集合。
联络点都和吃的有关,雪糕店、煎饼铺、甜水摊,等等。他们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大老远过去集合,当然要吃点好吃的犒劳自己。
有个甜水摊,那儿的莲子、芍药、枸杞子,永远都是最大颗的。摊主是个老头儿,天天摆个臭脸却依然门庭若市。有一次,他大早上过去,老头儿还未出摊,不久后搭档赶来,他却还舍不得走,非喝上一口才作罢。后来各种美食层出不穷,他唯独想念那股漾在心底的甜味儿。
讲到这里他改了口风:“你说那会儿要是有手机,我哪有这些口福呀?”
有位大姐则说,在过去没有智能设备的日子里,一到晚上吃完饭,她就会躺在床上听收音机。当时有档节目,叫什么她忘了,只记得是念家书的。那个年代通信不畅,很多地方收不到信,写信人干脆就把信寄给电台,由主持人直接播送出来。当时这档深夜栏目异常火爆,好多背井离乡的打工人和家属都围炉聆听。
她记得有封信是一个女孩写给当矿工的父亲的,说是父亲年轻时肺就不好,总咳嗽,但为了一家生计还是去了千里之外下矿赚钱,两年了也没个消息,她愈加担忧,于是特意买了很多梨,切片晒干了做成梨干,请父亲一定抽空回来一趟,带走她的梨干泡水喝。大姐说,后来自己看到梨,就会惦记起那个女孩的爸爸到底喝没喝到梨水。再后来她逐渐醒悟了,梨水只是一个幌子,其实女孩只是想见父亲一面啊。
大姐后来都有点不好意思:“现在你们都是追剧上瘾,没想到有人听广播也能上瘾吧?”
我听了之后觉得那个年代真好,虽然没有手机,排遣寂寞的方式很落后,却都能留下回味无穷的记忆点。凭借它们,灵魂好像一下就回到了自己曾经的身体,真切体会到从岁月中掠过的瞬间。
而现在我捧着手机,即便能想到最近刷到的最好玩的短视频,也忘记了当初自己是身在何处、在什么心境下发出笑声的了。
也许我们也应该试试用手机之外的东西填补空虚,虽然不一定比它有意思,但一定会比它走心。就像昔日的年轻人一样,明明都是聊胜于无的“小确幸”,却有着可以静止时间的魔力。
我愿意称之为浪漫。